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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25.那一刻,他动心了

湖很大, 绿道是环湖一周的。一群人在湖边骑着车,聊着天,吹着带着湖水气息的风, 其实真的挺爽。

只是, 对安安来说, 生命里, 只有那一个湖, 只有她和他曾骑着车走过的那一段路。

那是一辆双人的自行车,他在前面,她在后面。当时他的背虽然清瘦了些, 却还是宽阔,隔着T恤, 骨骼分明。她常常骑着骑着, 就会迷恋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们慢悠悠的骑着, 一路不时停下来拍照。有一张照片,就是他半倚着自行车, 她靠在他怀里,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

他们的头发都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是亮晶晶的笑容。

当时是请的一个在路边兜售苹果的小伙子帮忙拍的,小伙子说, “你们俩是兄妹吗, 长得可真像。”

安安瞪他, “什么眼神儿啊你, 我们哪里像兄妹了?”心里说, 长得像,那叫夫妻相, 懂什么啊?

聂以舟却笑,高原上明晃晃的阳光映得他整张脸明亮生动,“原来我也像安安这么好看啊,这也算是表扬了。”

那小伙子本来是想套套近乎,卖给他们苹果,没想到反而把安安惹得不高兴了。可人家也是坚忍不拔的小商小贩,哪里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他硬是顶着安安的白眼,把自己的苹果拿出来,鼓动他们买几个。

最终,到底是买了四个苹果,这才从那个人灵活的舌头下面逃出来。安安看着聂以舟哈哈大笑,“聂以舟,这个照片拍的贵了哦,拍照还被强卖苹果,也就你吧,要我就给他几个卫生球看看。”

聂以舟也笑,“人善被人欺嘛,那小伙子看中了我比你好说话,扯着我说,我有什么办法呢?”

安安拿过苹果,取出湿巾来擦,“高原上的苹果肯定甜,日照充足啊。”擦干净了就递到他嘴边,“尝尝”。他咬了一口,点头,“很甜”

“是吗?”她拿过来,就在他咬的地方自己咬了一口,“真的哎,算他识时务,骗我试试,追杀到他们家去。”说完了笑起来,神采飞扬的。

聂以舟有些愣愣的看着她咬的苹果,然后转过脸去看着远处的湖面,嘴唇微微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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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其实知道,自己又让他难受了。可怎么办呢,这样的亲密,让她快乐,她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真是个坏丫头,自虐一样的享受着这带着痛苦的快乐。

安安正恍恍惚惚的想着,贺鸿轩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她停下车,脚支着地,扭头看着他,觉得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怎么了?”

贺鸿轩似乎笑了笑,“看得清路?”然后长臂一伸,拿着一张纸巾往她脸上擦来,安安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满脸泪水。她接过纸巾,“我自己来。”

其实,已经好久没有在别人面前突然落泪了。

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开着车会突然就悲从中来,然后把车停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哭个肝肠寸断;走着路也会突然就泪流满面,然后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蹲在地上疼到窒息。

更多次,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起他,然后哭得不可自抑,这个男人有时候静静的递过纸巾,有时候就会像这样给她擦泪。

也许因为在这个人面前哭过太多次,也并不觉得尴尬了。可是,被另外一个人看到就不一样了。所以当安安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并循着目光看到方宁有些诧异的神情的时候,微微感到有些不自在。

贺鸿轩却很的自然耸耸肩,“看吧,有些人眼睛太大了,就特别容易进沙子。”安安擦着眼睛,直点头,“嗯嗯,都是我的错,眼睛太大了。”

周围几个人都笑了,方宁也跟着笑,眼神却还是有些迟疑的在她和贺鸿轩身上转了一圈。

其实贺鸿轩自己的心里也有些不平静。她的泪,莫名的,越来越炙热,直烫到他的手,和他的心。

他以前不会这样,看多了病人的哭泣,各种各样的,他只是专业的医师,给予倾听、理解、引导,却不会心疼。

认识安安以来,总见她在哭。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是盛夏的夜晚,隔着玻璃窗,女孩在昏黄的灯光下哭得脸色苍白,双眼红肿。而她全身散发出来的悲伤,似乎隔着那么远都能感觉到。

再见她,就是无声无息的躺着,醒来也是破布娃娃一样的没有灵魂,没有反应。躺在床上,只有小小的一点隆起,那么脆弱,令人不能不心疼。

他记得她在夜里用破碎的声音叫着,“以舟,回来。”也记得她在葡萄架下零星的阴影里哭得蜷成一团,反复说着,“我想他,太想了,怎么办啊”

贺鸿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个病人,他就只记得她的这些细节。也许,她不只是病人,可为什么,她这些细节,让他有些心疼呢?

中午,一起骑游的人围成了一个圈,把事前准备的烤架什么的支起来,开始像模像样的烧烤。贺鸿轩坐在安安右边,方宁就挑了安安的左边坐下了。

一群人又笑,有个小伙子,看起来和方宁关系很好,他哈哈笑着说,“我说小宁子啊,你别不承认了,说,是不是要追人家。”方宁看了看安安,安安垂眸烤着一串小排骨,他笑笑,对那个人说,“吃你的吧,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贺鸿轩烤好了一串鸡翅膀,递给安安,“吃吧。”她看了看他递过来的东西,又看看自己手上烤的小排骨,递过去,笑“那,礼尚往来。”

“正好,我爱吃排骨。”他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安安也笑了,“我就知道,贺丹也爱吃这个。”然后把他烤的鸡翅拿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点点头,“烤的不错。”

方宇看着他们,“陈安安,喝水吗,我去拿。”

安安点头,“好啊”转头看贺鸿轩,“鸿轩,你喝什么?”

“啤酒吧”

“一罐可乐,一罐啤酒,谢谢。”

贺鸿轩看着方宇的背影,又看看安安,似乎随意的说,“小伙子不错,在一家500强公司,人很直率热情。”安安只专注看着手里烤的东西,“关我什么事儿?”

他的笑容在唇边绽放开,阳光灿烂的样子,“真不考虑考虑?”

安安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撇嘴,“贺鸿轩,平时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啊,怎么,心理医生混不下去了,要改行当媒婆?”

他还是笑,却有些亲昵的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丫头,嘴真毒。”

安安愣了愣,他这个动作,这个神态,让她觉得有些怪异。说不出的感觉。

天气渐渐热了,安安往贺鸿轩那里跑的勤了些。她经常只是坐在他那里发呆,或者看贺鸿轩在院子里和坦克玩飞碟。

坦克很二,安安越来越这么认为,贺鸿轩一次次把飞碟扔出去,坦克就一次次跑过去屁颠屁颠捡回来,然后伸着舌头喘气,摇着尾巴讨好他。

安安看着,似乎觉得心里就没那么害怕了。

是的,她频繁的来这里,只是因为害怕。

越接近7月8号,她越是害怕。那个日子,在她心里,是黑色的,代表着绝望,她害怕自己扛不过去。

她在给聂以舟的邮件里面写道,“以舟,我害怕那一天,可是,我越害怕,记得越清楚。以舟,我闭上眼睛,都是你眼角的那滴泪,它滴在我的心上。我想吻你,可我的唇穿过了你的脸,没有你的温度。以舟,我该怎么办?快一年了,我还是好想你。”

她和贺鸿轩说她的害怕,贺鸿轩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安安,别怕。那天我陪着你,会扛过去的。你已经这么勇敢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于是安安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有一天,安安去贺鸿轩家的时候,他还没回来。那个很二的坦克在花坛里打滚,滚得一身的草和泥。安安无奈的笑了,拖过它,要给它洗澡。

花园里有个热水器,还有用石头围起来的一个很浅的小水池,平时安安看见贺鸿轩就是在这给坦克洗澡的。她拖着坦克往水潭里面走,坦克屁股着地,使出了一个“千斤坠”,就是不挪地方。

安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哄带骗,威逼利诱的才把它弄进去。

然后一手按着它,一手开了热水器,往它身上冲水。

坦克左一下右一下的和她转圈,她手忙脚乱的抓着它的尾巴给它身上打泡泡,谁知道这个淘气的家伙突然全身一甩,泡泡和水溅了她一身一脸。

然后它跳出水池,在院子里转着圈疯跑。

安安一边拿着喷头追着往它身上冲,一边跺着脚,“贺坦克,你给我等着!”

突然有人在一边哈哈大笑,安安转头,看见贺鸿轩站着门口,笑得直不起腰。安安冲过来捶他的肩,“你还笑,看你家这个疯狗啊,气死人了。”

贺鸿轩抓住她的手,“安安,你这是给它洗澡还是自己跟着一块儿洗呢?”安安低头看自己这一身的水,顿了顿,扔下一句,“借你卫生间用用。”转身冲进了屋里。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弯起,摸出手机翻看。里面的女孩在阳光下举着一个喷头,跺着脚,水花飞溅,她嘴角含嗔眼里却带笑,整个人生动明媚,分外动人。

他承认,那一刻,他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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