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念夏脸上扬起更大的弧度：“哦？”她把口中已经吃过的棒棒糖拿出来，语气玩味：“那温医生，要尝尝这个吗？是青苹果味的。”

温濯玉皱眉，马上又松开了：“不用。”

依旧是拒绝。

孟念夏耸肩，坐回沙发里。

她没了继续吃棒棒糖的心思，随手把它丢到垃圾桶里。

那个草莓味的棒棒糖还没有打开过，她把它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温濯玉的眼神扫过桌子上的糖果，彩色的糖衣与洁白的桌面结合在一起竟然意外的融洽。

“叶小姐，今天天气不错，你……”

温濯玉用家常话开展话题，这样便于消除患者对心理医生的防备心理，可孟念夏明显不太配合。

她笑着打断他：“温医生，我希望你可以叫我的另外一个名字——夏念。”

温濯玉的手顿了顿，他从善如流：“夏小姐。”

顺从患者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要求，可以快速建立起一个良好的医患关系，减轻沟通时的难度。

温濯玉没觉得有什么，更令他感兴趣的是，她为什么要换一个姓氏。

出于职业习惯，他内心开始分析她这样做的动机，可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首先就是咨询访谈。

“夏小姐需要喝点什么吗？这里有水，茶，还有牛奶，咖啡。”

孟念夏抬眼，目光略过桌面上的茶具：“我想喝可乐，有吗？”

温濯玉面色一如既往地温和，像是没有看出来她的故意刁难：“没有可乐，不过这里的茶也很不错，你要尝试一下吗？”

孟念夏用舌尖顶住腮边，笑了一声：“那算了。”

温濯玉终于走进正常聊天流程，在交谈过程中，他发现孟念夏一直在避开他的视线，坐姿是侧对着的。

她一直在逃避和他的眼神接触，手指会不自觉的抠住沙发边，一直在打量周围，双腿并拢，经常低头。

……这些肢体语言，她其实在拒绝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温濯玉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他一向不喜欢和不配合的患者干耗着。

温濯玉拿出一份心理问卷，让孟念夏填完。

孟念夏接过来，题目多的密密麻麻，她干脆让空间里的叶念来做。

系统空间里大到无边无际，只有中心位置摆放了一些家具。

尽管没有死角，叶念还是在光脑和桌子间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然后把自己放到这个角落里。

303歪着脑袋，干脆跳到她前方，把问卷投射到她面前。

“你做。”

303干巴巴的蹦出两个字。

它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叶念相处，毕竟刚出来打工的小系统身边可以接触到的人里没有像她这样的。

“哦。”

叶念应了一声，也干巴巴。

303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它看看已经在做问卷的叶念，又看看空间外发呆走神，时不时誊抄一下答案的孟念夏。

303：“(?.?)”

它还是去找001吧，303耳朵轻轻弹了弹。

它发出去一条信息，光脑上立刻弹窗出001的回复。

好奇怪，001没有事情干吗？怎么无论什么时间去找它，它都在啊？

与此同时的总系统空间里，一个穿着黑色丝绸衬衫的男人把数量繁多的数据板和其他奇形怪状的系统组建模具搁置在一旁，神情专注的盯着光脑，耐心等待对方回信息。

***

孟念夏搬运好叶念的答案，把问卷递给温濯玉。

仅仅扫了几眼，温濯玉就知道这份问卷没有用了。

他甚至没有看完它，因为她没有按照她的真实想法去填写问卷，全篇的虚假答案让这份问卷完全没有可信度。

他用的是施测比较简单的MMPI量表，而里面L代表的掩饰度量表的分数很高，这代表着她对题目反应不诚实，她试图制造一种令人满意的印象。

温濯玉折起问卷一角，眸光微亮，指尖摸索着纸页边缘，这是他对一件事情感兴趣的表现。

一个生活水平中下，甚至可能没有薪资和积蓄的未成年少女来到价格不菲的心理诊所进行心理诊断和治疗。

她是主动来的，可是却在诊断过程中隐瞒自己的真实病情；并且在他隐晦透露出诊断一小时就需要高额诊金后也没有改变态度。

哈，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温濯玉摘下金丝眼镜，捏了捏鼻梁骨：“夏小姐似乎还没有准备好，继续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有什么进展。

不然这样吧，夏小姐可以先回去，放松一下心情，另找一个时间再约？”

他语气温和，询问的姿态放低，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孟念夏可以听出来他的潜台词——因为你的不配合，我们今天就算坐上一天也会是白费功夫。

不过孟念夏并不在意，她站起来走到温濯玉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温医生，你戴眼镜和不戴眼镜差别很大啊，虽然都很好看，不过还是要注意些。”

她弯下腰，凑的更近了些，姿态有些轻佻：“瞧，你的皮肤都被压出了红印。”

她轻轻用指尖点了点他高挺的鼻梁，那片皮肤微微泛红。

温濯玉拧眉，身体后倾躲开她的手指，不悦的情绪一闪而过。

孟念夏笑，收回手。

温濯玉没错过她拈手指尖的动作，他还注意到她的表情略显不自然，身体紧绷。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送走孟念夏，温濯玉去找了他的老师。

老师坐在桌前整理资料，听到敲门声抬头。

“你看完诊了，怎么这么快？”

“嗯，患者有些不配合，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老师笑了笑：“这样的情况很常见，你这样处理没错。今天是你第一次单独问诊，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他对自己的学生很关心，问的也直接。

温濯玉回想片刻，把他对孟念夏的一些基础诊断一一道出，但他没有提起孟念夏身上的矛盾之处。

温濯玉的老师对孟念夏诊断过，他不知道自己的诊断结果因为303是不正确的，他对孟念夏的病情了解停留在他们想让他知道的层面。

是以在他看来，孟念夏的病情问题不大，拿来给温濯玉练手最适合不过。

他也相信自己的学生可以解决这样的小案例，而他到时候只需要从中辅助。

温濯玉看出来他的老师并不打算多插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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