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希望还是破灭了，叶念没去读书。

因为那件事。

她成了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看她的目光有同情可怜的，有避之不及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叶念只觉得血一下子凉到了骨子里，她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

那段时间的她痛苦又绝望，张翠把她赶了出去，饭店老板也因为她没去工作开了她，一时之间她的处境四面楚歌。

叶念当时想，死了就好了，一切都解脱了，一了百了。

可是，就在她游移不定的那天晚上，她久违的梦见了儿时课堂上的场景，然后再次看到父亲被逼到绝路，看到年幼的自己一个人跟着警察去办理死亡登记。

一切不幸的开始，是因为那个人。

叶念躺在废弃的报亭里，双目灰败的盯着报亭上的那个洞，她想，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或许其实她没有那么恨许楚楚，因为在这之前她没有冒出过这个念头。

可现在，她开始恨她，不然叶念实在是不知道，支持自己活下去的是什么。

她靠恨意而活，一旦没有对许楚楚的恨，叶念就会像失去水的鱼，死在海里。

叶念用之前攒的学费去染了头发，打了耳钉，换上他们口中不良少女才会穿的衣服，然后去了纹身店。

邓晓是这里唯一一家纹身店，这块地三教九流都有，还有很多街头混混和小太妹游荡。

纹身店里的邓晓跷着二郎腿，指尖还夹着一根刚点燃不久的香烟，她面前站着几个年纪不大的黄头发小妹。

邓晓眼皮微抬，声音慵懒：“不满十八岁的，不纹。”

那几个黄头发眼神交流片刻，其中一个讥讽道：“都在这地方开店了还讲这套，真是搞笑！”

邓晓没理会他们。

那个黄头发咬牙，翻了邓晓一个白眼，回头对同伴大声说：“走！她不干这生意自然有的是人要干，我们去别家！”

邓晓嗤笑一声，深深吸了一口烟，她已经救过他们了，是他们自己放弃的。

叶念听见他们的对峙，她不爱做无用的尝试，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邓晓叫住了她，她不太确定地道：“你是那个叶念是吧？我听说过你。”

叶念回头，邓晓正吐出一口烟：“是我。”

她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眸子里看不到一点光。

邓晓又深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把烟摁灭：“你过来吧，我给你纹。”

叶念惊诧抬头，迟疑片刻走了过去。

当晚纹身完叶念就发起了烧，她没吃什么东西又发着烧，一时之间连路都看不清楚。

邓晓看她这样，叹气：“算了，你今天就在这吧，别从这出去死了别人还算在我头上。”

叶念足足烧了两天，她在邓晓那也住了两天。

退烧要离开的时候，邓晓靠在工具台上，很是无所谓的问：“我这里还差一个临时小工，你来不来？包吃包住。”

叶念自然是答应了，她和邓晓开始熟悉起来，然后学会了抽烟喝酒打架。

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社会女，变成了她理想中那种一看就觉得不好惹的样子。

***

回忆完这些，孟念夏已经列完了账目清单。

叶念10岁到了叶伟家，16岁又离开自己单独生活。

六年，她满打满算竟然才用了他们近两万，可见叶伟夫妇对她如何。

“你要怎么做？”

孟念夏声音很轻的问依旧缩在系统空间角落里的叶念。

叶念抬头，表情木然，孟念夏却看到了一丝挣扎。

叶念冷嗤：“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和怜悯，我不需要！……不怎么做，他们花了钱，我双倍还回去，两清。”

孟念夏没在意她的冷眼。

叶念疲惫闭眼，腿边突然多了一团毛茸茸热烘烘的东西。

她低头看去，是睁着圆溜溜绿色大眼睛的303。

303试图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去安慰她。

可叶念不吃这套，她眉间皱出一个“川”字，声音凶戾：“滚，离我远点！”

长毛黑猫的小身子僵木在原地，半响才动了动，跳到沙发一角把小脑袋埋进去。

孟念夏冷了脸，她第一次警告叶念：“注意你的态度。”

叶念只是抱着自己，没说话。

竖起全身的刺去面对所有人，才能让她不受伤，这是她的经验。

孟念夏忙着应付叶伟一家人，只能担忧的看看303。

“什么！？就四万？你打发叫花子呢！”张翠叫嚷，不依不饶：“不行，把卡给我，那卡就是我的，钱也是我的！”

孟念夏不为所动：“只有四万，这已经是双倍了，呵，你们吃相未免太难看。”

其他人听着这笔钱款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因为张伟一家人对叶念的态度，另一方面是因为叶念给钱的态度，看来那笔赔偿款，是真的数目庞大。

有人动了贪念，一个孤苦伶仃又身怀巨款的年轻女人，她没有反抗能力的，就像之前那次一样。

孟念夏敏锐的察觉到那些目光，一个两个她还能自己解决，可现在，是群狼环伺。

她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菜板上的肉。

看来要搬出去住了。

孟念夏和叶伟一家僵持不下，叶洁年纪小，她甚至是忍不住了。

她拿去手里的砖头就朝孟念夏身上丢，孟念夏退了几步，砖头砸在她刚刚站的那块地上，四分五裂。

孟念夏冷笑一声，上前扬起手就给了叶洁一巴掌。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叶洁差点被扇倒。

她大声哭叫起来，声音尖厉的快要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醒，声音又开始嘈杂起来。

张翠心疼的抱住叶洁，叶洁放声大哭，眼泪鼻涕流在一起。

叶文焦急的围在一旁，却是一眼都不敢往叶洁脸上瞅。

叶伟看都没看他们，嚷嚷着钱给的不够，要孟念夏再多给20万。

孟念夏冷笑着拒绝了。

“你个挨千刀的砍血块块！黑心肝的玩意，你不要脸你！偷东西不还，就应该把你抓起来，你个贱货、荡妇……”

邓晓要走过去，被孟念夏拦住了，她对邓晓摇头：“我自己去。”

她对准张翠的心窝子用力踹了一脚，成功让叫骂声停了下来。